[68] 大父:祖父。字讳:名字。旧时对尊长不直称其名,谓之避讳,因也以讳指所避讳的名字。南部郎:明初建都南京,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,而在南京仍保留六部官制,南部郎即指南京的郎中、员外郎一类的部属官员。
[70] 敦习:勤勉学习。敦,诚恳,勤勉。宋生安慰王生说:“我们这些读书人,不应当抱怨别人,而应严格要求自己。不抱怨别人道德会更高尚,能严格要求自己学业会更进步。眼前的挫折,故然是命运不好,但平心而论,你的文章也不算尽善尽美,从此以后更加努力钻研,天下自有不盲的人。”王生听了肃然起敬。又听说明年还要举行乡试,于是不回家去,留在京城继续跟着宋生学习。宋生说:“京城的柴米价钱昂贵,你不要发愁没有钱用。你住的房后有一窖银子,可以挖出来用。”当即告诉了王生埋银子的地方。王生辞谢说:“从前窦仪、范仲淹虽然贫穷,但很廉洁,现在我还能自给,怎敢做这种玷污自己的事呢?”有一天王生喝醉酒睡着了,他的仆人和厨子偷偷把银子挖了出来。王生忽然醒来,听房后有声音,悄悄出去一看,银子堆在地上。仆人厨子见事情败露,害怕地跪伏在那里。王生正在斥责他们时,看到金酒杯上似乎刻着字,拿来仔细一看,刻的都是他祖父的名字。原来他的祖父曾在南京六部任职,进京时住在报国寺,得暴病死了,这些金银就是他留下来的。王生因而大喜,称了称有八百多两。第二天告诉了宋生,并把金酒杯拿给宋生看,要和他平分,宋生坚决不要。想赠给盲僧一百两银子,盲僧已经走了。此后的几个月里,王生学习更加刻苦。去考试时,宋生说:“这次再考不中,那真是命定的了!”
俄以犯规被黜。王尚无言,宋大哭,不能止,王反慰解之。宋曰:“仆为造物所忌,困顿至于终身,今又累及良友。其命也夫!其命也夫!”王曰:“万事固有数在。如先生乃无志进取,非命也。”宋拭泪曰:“久欲有言,恐相惊怪:某非生人,乃飘泊之游魂也。少负才名,不得志于场屋 [71] 。佯狂至都 [72] ,冀得知我者,传诸著作。甲申之年 [73] ,竟罹于难 [74] ,岁岁飘蓬 [75] 。幸相知爱,故极力为‘他山’之攻 [76] ,生平未酬之愿,实欲借良朋一快之耳。今文字之厄若此 [77] ,谁复能漠然哉 [78] !”王亦感泣,问:“何淹滞?”曰:“去年上帝有命,委宣圣及阎罗王核查劫鬼 [79] ,上者备诸曹任用 [80] ,馀者即俾转轮 [81] 。贱名已录,所未投到者,欲一见飞黄之快耳 [82] ,今请别矣。”王问:“所考何职?”曰:“梓潼府中缺一司文郎 [83] ,暂令聋僮署篆 [84] ,文运所以颠倒。万一幸得此秩 [85] ,当使圣教昌明。”[71] 场屋:科举考试的考场。
[72] 佯(yáng)狂:假装为病狂。佯,假装。狂,纵情任性。甲申之年:崇祯十七年(1644),是年明亡。
[74] 罹:遭。飘蓬:随风飘荡的蓬草。比喻游荡无定所。